出生的第二日, 新生的小皇子才懒洋洋的睁开眼睛。
眼珠黑亮, 目光澄澈, 不像他父亲, 倒很像母亲。
谢华琅有些发愁, 悄咪咪的同郎君讲:“他长大之后, 不会显得女气吧?”
“不会的, ”顾景阳爱怜的摸了摸小儿子的头,笑道:“生的同枝枝相像,长大之后, 必然也是美男子。”
谢华琅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
新生的小皇子被父亲取名“明询”,洗三那日又正式降旨,册封为秦王, 大赦天下。
二十二岁的谢华琅, 有两情相悦的丈夫,又一双可爱的儿女, 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儿子, 仔细一想, 人生到了这等境地, 其实也没有什么缺憾了。
时间像是流水, 从来不会停歇, 弹指间功夫,便是几十年光阴。
明赫天性沉稳,人也聪慧, 他是顾景阳手把手教出来的儿子, 也的确没有辜负父亲的信重。
明赫十八岁那年,顾景阳做主,为他娶了仪国公府的女郎为太子妃,叫太子监国三月之后,又退位做了太上皇,令明赫登基,更改年号称帝。
谢偃早有急流勇退之意,现下见太子登基,便已经心满意足。
谢家是后族,他又是中书令,谢令同样身居要职,继续留在朝堂上,于谢家而言,是祸非福。
于是,明赫登基的第七日,谢偃便上疏致仕,坚决的辞去了宰相之职。
“阿爹既离了朝堂,有什么打算呢?”谢偃进宫时,谢华琅问。
“我老了,已经没有年轻人的雄心壮志,好在身体还算硬朗,”谢偃笑道:“我打算带着你阿娘四处走走,看看这天下山水,到明年开春,若还有余暇,便回老家去,办一家书院。”
卢氏在侧,同样含笑道:“年少时没有闲暇,成婚后要顾及儿女,现在儿孙绕膝,出去走走也好。”
谢华琅听得失笑,又有些感伤:“阿爹阿娘毕竟年长,务必要保重身体才是,二郎很是稳重,便叫他跟随左右照应,我们也能放心。”
她口中的二郎,便是谢允与柳氏所生的儿子,今年也十九岁了。
“二郎已经成家,怎么好再离京?还是叫三郎跟着吧。”
谢偃早有打算,笑吟吟道:“我已经与你叔父约好了,等到明年,他也会致仕,届时我们兄弟二人一起返回老家,彼此帮衬,也寻些事情做。”
谢华琅轻轻颔首:“那倒也是件好事。”
谢偃与卢氏夫妻多年,年少时未必有多甜蜜,人到中年,关系却愈发好了。
长久的岁月过去,他们一起养育了几个儿女,又亲眼瞧着孙辈长大成人,爱情与亲情的界限早就模糊了,难以说的分明。
好在这二人生性豁达,并不会为此钻牛角尖。
该说的话都说了,谢偃夫妻与女儿道别,就此离去。
谢华琅亲自送他们出殿,望着他们彼此扶持,缓步远去,心中既有感慨,也有伤怀。
到了这个年岁,离别已经很近了。
她甚至不敢合眼,唯恐眼眸闭合之后,便会落下眼泪。
顾景阳不知何时到的,伸手为她披上披风,温和道:“起风了,快回去吧。”
谢华琅一见到他,便觉心中的酸涩再忍不住,埋头在他怀里,禁不住落了泪。
“生老病死,原本就是世间寻常,”顾景阳轻笑道:“你阿爹阿娘处之泰然,你又何必伤怀?”
谢华琅闷闷道:“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只是忍不住。”
顾景阳理解她心中的感触,便不再劝,爱怜的亲了亲她,如此静静将人拥住。
到最后,反倒是谢华琅先不自在了:“在外边儿呢,你别随便亲我,一把年纪了,叫人瞧见多不好。”
顾景阳含笑看着她,低下头去,又亲了一口:“你我夫妻,亲近也是应该,为什么要怕别人瞧见?”
谢华琅哭不出来了,推他一下,失笑道:“顾景阳,你脸皮越来越厚了!”
……
明赫已经娶妻,明淑也做了他人妻子,他们是双生子,也是谢华琅与顾景阳投入感情最多的两个孩子,一嫁一娶之后,宫中似乎就空了大半,夫妻二人免不得会觉得有些不习惯,好在还有别的孩子在。
太子妃性情温柔,同明赫夫妻情深,现下已经有了身孕,再有几个月,孩子便会出生了。
明淑却是嫁到了邢国公府,也就是卢氏的娘家,说起来,还要唤驸马为表哥呢。
谢华琅生明询那年,才二十二岁,其实还很年轻,隔了三年,又生下了他们的第二个女儿明瑛。
前前后后四个孩子,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
谢华琅原本是不打算再生了的,故而一直都服用汤药避孕,只是二十九岁那年生了场病,便暂且停了药,病好之后也没急着再喝,不想竟有了身孕。
怀有怀了,当然没有打掉的道理,顺理成章的,他们便有了第三个儿子,也就是明诚。
谢华琅生小儿子那年三十岁,于顾景阳而言,已经是老来得子了,当然珍爱异常。
再则,宫里边儿只他们一家人,有孩子哭闹着,总也显得热闹,有人气儿。
最小的弟弟出生时,明赫与明淑都十三岁了,眼见着要说亲的年纪,谢华琅少见的有点不好意思,悄悄同郎君讲,说:“差不多了,以后不生了吧?再过两年太子妃进门,婆婆跟儿媳妇一起生孩子,太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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