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县位于河套平原南部,是丰州州治所在,从两汉以来便进行移民屯田,兴修水利,虽两晋南北朝以来屡遭胡人毁坏破坏,但基础灌溉沟渠仍然在,使这一带灌溉便利,加之土地肥沃,人口十分密集,成为了河套平原最主要的产粮区。
五原县离大利城约三百余里,一路上都是平原和低缓的丘陵,大片森林覆盖在这片富饶肥沃的土地上,三天后,杨元庆率领三百骑兵带着几十头满载一万张上好羊皮的骆驼,出现在五原县城之外。
杨元庆来五原县已是轻车熟路,守门的士兵也都认识他,向他行一礼,便直接放他进城。
和大利城不一样,五原县城内绿树成荫,宽敞整洁的道路,白墙黑瓦的汉人民居,各种商铺的旗幡在风中飘扬,和中原的城镇没有什么区别,不时也会看到一两栋新修的占地稍大的宅院。
这也是内迁民众喜欢五原县的原因,这里充满了故乡的感觉,但这里也同样的寒冷异常,大街上行人往来不多,各家店铺内生意也不是太好,冷冷清清,交市北迁,大利城商业的崛起,严重影响到了五县的贸易繁华。
杨元庆在丰州总管府前停下,翻身下马,老远便听见鱼俱罗的笑声从大门内传来,“元庆,是几时回来的?”
鱼俱罗便是声音威猛而著称,就仿佛佛家修炼中的狮子吼,甚至有一种夸张的说法,他的声音在整个战场上都听得见,他不要战旗指挥,据说跟他时间稍长的亲兵都会有一点耳鸣失聪。
杨元庆指挥士兵们将货物卸下,几名驼夫将骆驼牵到对面等候,这时,鱼俱罗大步走了出来,一眼便看见了一百捆包扎好的羊皮,顿时笑了起来,“元庆,这是你从京城带给我礼物吗?”
“是大帅的礼物不假,但不是从京城带来,从大利城带来。”杨元庆也笑道。
鱼俱罗上前给了杨元庆肩窝一拳,这才和他拥抱大笑,他们两人名为将帅,实为师徒,交情十分深厚,杨元庆的箭法就是鱼俱罗传授。
“我也听说了一点你在京城的事迹,给咱们丰州军长脸啊!好小子,天下第一箭,那我算什么?”
“你就是天下第一箭的师傅,别人提问到杨元庆的师傅,就会有人介绍,这是鱼俱罗的徒弟,他们就会说,难怪,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杨元庆的马屁拍得鱼俱罗呵呵直笑,虽然明知道徒弟是奉承他,但他听得还是很舒服。
“让我看看,你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鱼俱罗掀开上面盖的粗麻布,脸上一阵惊讶,“是羊皮!”
他提起一捆羊皮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上面的细毛,眉头一皱,“还是金山羊皮!”
他疑惑地向杨元庆望来,这至少一万张金山羊皮,他从哪里得来?
“我在来丰州的路上遇到了薛延陀的劫匪,我干掉了他们,其中一人便是乙失钵的儿子刺铎,这是乙失钵的赎金。”
鱼俱罗的眉头皱成一团,“你把刺铎杀死了?”
杨元庆点点头,“要么是他死,要么是我死,我既然好好的,那就是他死了,师傅不应奇怪才对。”
鱼俱罗半晌,叹息一声道:“你让我尴尬了。”
他一拍杨元庆的肩膀,“走吧!到房间里去说。”
他带着杨元庆走进大堂,大堂里有几名文职军官正等着汇报事情,见鱼帅带着杨元庆进来,他们对视一眼,只得无奈地离去,谁知道这爷俩会聊到什么时候?
鱼俱罗是个性子很急的人,他也不寒暄,便直接苦笑一声道:“薛延陀人南迁之事,我没有向朝廷汇报,乙失钵给我的解释是暂避风雪,明年开春回去,我就不想告诉朝廷那帮闲得没事干的人,怕他们干涉这件事,反而把事情弄糟,却没想到你把刺铎杀死了,事情恐怕就要起波澜了。”
“我不光杀死刺铎,乙失钵的次子薛乞罗也死在我手上。”
“问题就在这里,搞不好薛延陀会因此进攻丰州,我和薛延陀可汗乙失钵打个几次交道,此人脾气暴躁,极易记仇,和当年的达头有得一比,我会有麻烦了,朝廷会问我,为什么不及时报告?”
“那师傅可以现在向朝廷报告,把信上的日期提前一个月,再让报信人说,路上被大雪堵路耽误了,不就解决了吗?”杨元庆笑着建议道。
鱼俱罗一呆,立刻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滑头,倒是很有办法嘛!你是不是也像这样对付过我?”
杨元庆连忙摆手,“我怎么会这样对付师傅,再说也没有必要。”
“那可不一定,你这家伙既然脱口而出,必然是做过,算了,我就当不知道。”
鱼俱罗笑着采纳了杨元庆建议的方案,“那就依你的办法,我马上就向朝廷汇报。”
鱼俱罗准备提笔写报告,又将笔放下了,对杨元庆笑道:“先把你打发走再说,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找大帅两件事情,一是要粮食,二是要钱。”
杨元庆不再称师傅,而开始公事公谈,他们两人五年来一直是这样,在师徒和将帅之间变换角色,谈到公事,两人间的玩笑就会消失,语气和话题都会变得严肃。
鱼俱罗眉头一皱,“你要粮食我可以给你,你要钱做什么?”
“我要在明年黄河解冻前把城墙修缮结束,需要钱招募民夫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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