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内宅一片笑语喧天,在内宅大堂上,裴矩妻子崔老夫人以及另外几名裴家地位较高的夫人正和来访的客人谈笑聊天。
来访的客人是虞世基的新妻子卢氏,卢氏今年约三十岁出头,出身幽州名门,原是幽州司马赵砚的妻子,五年前赵砚去世,卢氏一直守寡在家,两个月前又嫁给了复出的虞世基。
河东裴家和幽州卢家都是高门大姓,一直是世交,所以卢氏来裴家拜访,受到了隆重的礼遇。
陪同卢氏前来拜访裴家的是封德彝的妻子杨云,封德彝是虞世基一直重用的心腹,两人私交极好,因此虞世基娶了新妇,杨云便带着她去各个高官重臣家中拜访。
而裴家除了崔老夫人出面外,还大儿媳张氏和次儿媳王氏,另外守寡在家的长女裴含玉也在座,正好这两天裴敏秋也住在娘家,崔老夫人索性把她也一起叫来同坐,她是杨元庆的妻子,虽然已不是裴家人,但毕竟是裴家的女儿。
而且裴敏秋在某种程度上是杨云的侄儿媳,尽管她们从未见过。
裴幽也在座,她小时候见过卢氏,因此一改她的阴冷态度,对改嫁的卢氏十分热情,看得出她是想结交卢氏,想从她哪里学一点改嫁之经。
卢氏不是原配,因此在态度上显得很恭敬,尤其对面裴家这种上品名门,卢氏更是有点低眉顺眼。
“本早该来拜访,但事情太多,又去一趟江南,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来,请老夫人莫怪。”
崔老夫人呵呵笑道:“成婚哪有不忙的道理,你们一个是北方上品,一个是江南名门,可谓天作良缘,应该是裴家上门去贺喜,惭愧的该是我们才对。”
王夫人也笑道:“我二十几年前和你小姑阿茽关系非常好,我当年还受她的邀请,去范阳卢家住了一个月,大家各自成家后便没有往来了,一晃二十年没有再见,不知她现在可好?”
卢氏点点笑道:“茽姑去年刚刚得了孙子,年初还我见到她,她嫁到渤海高氏,夫人应该知道吧!”
“这个我最清楚!”
崔老夫人笑着接口道:“原来你们在说嫁给高家的茽丫头,她是嫁给高相国的长子德弘,当年还是我给他们做的媒。”
大家都是世家名门,说一说关系便渐渐拉近了,裴敏秋坐在最后,她却一声不吭,抿着嘴含笑,她是晚辈,长辈说话时她不能插嘴,这一点她比裴幽做得好。
陪同而来杨云却很注意她,时不时向她看一眼,由于封德彝号称内史省的第一笔杆,所有重大圣旨都是由他执笔,虽然官职不是太高,但地位很高,再加上她是杨素的侄女,因此杨云在百官命妇中也颇受尊敬,和其他杨家人一样,杨云对杨元庆也有点耿耿于怀,尤其几个月前元庆成婚,居然一个杨家人都没有请,这更让杨云心中很不满。
刚才介绍敏秋时,崔老夫人特地加了一句元庆之妻,杨云便注意上了裴敏秋。
她找了一个空,微微笑着问她:“敏秋现在应该有诰命了吧!”
裴敏秋含笑欠身道:“回夫人的话,敏秋现在还没有诰命。”
“这倒有点奇怪了。”
杨云眉头一皱道:“按理成婚十日内,朝廷就应该授予诰命,现在都几个月了,怎么会还没有诰命,难道是朝廷忘记了?”
杨云的话听起来是很关心,其实不然,一般做客礼仪,和主人聊到不光彩的事,都会刻意回避,以免让主人尴尬,这是最基本的做客之礼,但杨云却把裴敏秋没有诰命之事拿出来细问,语气虽然是关心,实际上却含着一丝讥讽。
诰命事关每一个女人的切身利益,谁家夫人得了几品诰命,这种事最被女人们关心,一但有圣旨上门,立刻就会被千万双眼睛盯着,若比自己高则会嫉妒,若比自己低则是暗暗得意,所以裴敏秋嫁给杨元庆后,立刻便被无数女人盯住了,大家都想知道,她能得几品诰命。
不料,已经几个月过去,裴敏秋居然没有得诰命,这让所有女人都感到意外,但更多是幸灾乐祸,杨元庆的妻子居然没有诰命,这件事已经在京城的权贵圈中传开了,甚至连下层的小民也开始津津乐道地谈论此事。
杨云当面提这件事,这就有点使裴家脸面无光,这就叫哪壶不开提哪壶。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有点尴尬起来,这个问题让人不好回答,确实有点奇怪,敏秋到现在还没有诰命,王夫人刚要说话,敏秋却含笑道:“我夫君在西域为国征战,我更希望他能为国建功,能平安归来,至于诰命之类名利,我从来没有关心过,也不去过问它,有便坦然受之,没有也不用锱铢必较,杨夫人说是不是?”
杨云干笑一声道:“虽然这样说,但我总觉得应该去争取一下,朝廷这样做,总有其原因,应该把原因弄清楚,或许是你们成婚时忘记了什么?”
敏秋一笑,却不回答,内堂上的气氛愈加尴尬,卢氏连忙道:“打搅老夫人这么久,影响休息了,杨夫人,我们就告辞吧!”
杨云瞥了一眼敏秋,其实她想说的话,是他们成婚时没有祭祖,所以朝廷不承认,成婚不祭祖,这是大逆不道之事,她当然没有诰命,只是这里毕竟是裴家内堂,杨云也不好说得太露骨,她笑了笑,也准备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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