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述和段文振都退下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杨广和杨雄两人,杨广背着手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黑沉沉的夜,杨雄不敢吭声,房间里十分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广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有点嘶哑, “朕只恨可以相信的人太少。”
杨雄不知道圣上为何感叹,还是不敢吭声,杨广轻轻叹了一口气,为了高丽战役,他殚尽竭虑,数月的操劳终于使他显得有点筋疲力尽了,他坐回了龙位,疲惫地闭上眼睛。
过了良久,杨广又徐徐道:“甘州总管屈突通、凉州总管樊子盖、丰州总管杨元庆、代州总管冯孝慈、幽州总管元弘嗣,这五大边镇总管的兵力加起来超过了二十万,都是精兵强将,可中原腹地的军队已经所剩无几,边重而腹空,国之大忌,朕很担忧啊!”
杨雄心中有点受宠若惊,圣上能对他说这些心里话,就足见对他的信任,他也隐隐感到,圣上召他来,极可能和这件事有关,他小心翼翼道:“陛下,臣觉得他们都是大隋栋梁之臣,不会有不臣之心。”
“不是这个问题。”
杨广又叹息一声,“若他们胆敢有不臣之心,朕早就把他们杀了,他们这五人,每个人在其位皆呆了五年以上,都有了根基,假如他们的部将欲图富贵,拥戴他们谋逆,朕就担心他们身不由己。”
杨雄之所以在皇族中能一直受宠,长盛不衰,很大程度上就是他摸透了杨广的心,杨广表面宽容,实则猜忌心极重,尤其对皇族猜忌尤甚,他最终信任的皇族,也只有自己和兄弟杨达。
杨雄心里很清楚,杨广看似犹豫,其实已经做出了决定,在这种情况下,沉默就是最好的态度。
杨广又道:“屈突通和樊子盖都是老将,资历深厚,樊子盖可为兵部尚书,段文振则调为幽州总管,屈突通为右骁卫大将军,兼长安留守,冯孝慈资历稍浅,朕准备任命他为清河郡太守,就是杨元庆,朕有点犹豫不决。”
杨雄已经明白杨广说得是三儿子杨师道,他更不敢多言。
杨广看了他一眼,缓缓问道:“如果朕让师道兼任丰州总管,观王认为他可能胜任?”
杨广的态度并不肯定,带着一丝试探的语气,显示出他内心的犹豫,虽然齐地的匪患并不严重,可以暂时不用元庆来剿匪,但宇文述的暗示却又让他生了忧虑,杨元庆在丰州呆得太长了,长得足以让他建立起对抗朝廷的威望。
以前他就有这个想法,但那时他对杨元庆颇为信任,但自从他决定征高丽后,他对杨元庆就有了猜忌之心,这种想法也就更加让他不安。
他已经决定把杨元庆调走,可如果调走他,又由谁来接任?杨广心里委实拿不定主意。
杨雄却吓了一跳,原来圣上竟然想让自己的儿子来接任丰州总管,如果是凉州总管或者甘州总管他都千愿万愿,可是丰州......
且不说杨元庆给他送了一笔厚礼,若夺杨元庆之位,使他面子上过不去,更重要是他儿子是文官,武力不足,而丰州又是突厥南侵的重点区域,一旦突厥南侵,他儿子挡不住,丢了丰州,免官是小,万一死在丰州,他可承受不起这个打击。
他很清楚自己儿子的状况,毕竟资历不足,让他为五原郡太守最为适合。
杨雄脑海里迅速闪动着应对之策,他知道不能明着拒绝,但他也不能答应。
“陛下的厚爱臣感激不尽,师道从小好文厌武,不像长兄文武双全,若让他带兵守丰州,臣担心他守不住丰州,尤其现在圣上要打高丽之战,中原兵力空虚,突厥人必虎视眈眈,这时候更需要能镇御突厥的大将戍边,杨元庆威震突厥,若把他调离丰州,臣担心丰州有失。”
虽然杨雄的话很有道理,但杨广却不是这样想,他微微冷笑一声道:“当初朕试探他,想把丰州分为数郡,他却以不便防御,汉朝旧制来搪塞朕,说到底他是不愿其他人来分享丰州,可丰州是他的吗?朕本来很信任他,可他却经不起试探,让朕怎么能放心他?”
“还有!”
杨广不准杨雄插嘴,又冷冷道:“他是杨素的孙子,就凭这个,朕就不会让他独镇一方。”
杨雄心中叹息,杨元庆任丰州总管已近六年了,圣上从来不说他是杨素的孙子,现在却又提起此事,说到底,还是杨元庆没有利用价值了,飞鸟尽,良弓藏,这是千古不破的至理。
但杨雄还是想着要还杨元庆一个人情,他沉思片刻道:“陛下决定调走杨元庆,臣当然不敢反对,但从对付突厥来考虑,臣推荐一人为丰州总管,可同样能抵御住突厥人的威胁。”
“你想推荐何人?”
“臣推荐工部侍郎鱼俱罗接任丰州总管。”
“鱼俱罗?”
杨广笑了笑,“朕把他从调出来,现在又把他调回去,他能接受吗?”
“陛下,老臣和他关系颇好,他对老臣说过,他不习惯官场,很怀念从前的戍边生活,如果陛下再把他官职升一升,再调他回去,他必会感恩不尽。”
杨广也知道鱼俱罗在突厥中也有威名,确实是戍守丰州的最佳人选,可是他是杨元庆的师父,让他去似乎不太合适,杨广有点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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