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积善离开郡衙匆匆回家,刚才在进衙门前他妻子托人来告诉他,家里有事,让他回去一趟,杨积善便隐隐猜到是什么事了。
杨积善的家在城南,是一座占地两亩的小宅,宅子是官宅,他自己买了几个丫鬟和仆佣,他妻子跟来和他住在一起,儿媳和孙儿则留在京城。
杨积善刚进家门,妻子岳氏便将他拉进里屋,小声道:“巍儿来了!”
杨积善其实有三个儿子,长子和次子都已成家立业,在长安生活,杨巍是老小,也最被杨积善所宠爱。
杨积善走进里屋,只见儿子杨巍正坐在桌前满头大汗地吃一碗热腾腾的汤饼,杨巍是从五原郡过来,他已被正式调到幽州,出任鹰扬郎将,先去京城兵部办调动手续,然后便直接去幽州。
但在京城他得到杨元庆的信件,命他去一趟东平郡,查探一下杨玄感的情况,他便一路风尘仆仆赶来。
来东平郡,他自然是来找父亲杨积善,他父亲杨积善出任东平郡都尉,颇掌军权,杨巍见父亲进来,连忙站起身。
“坐下!继续吃。”
杨积善笑着让儿子坐下,他极为疼爱这个又高又胖的小儿子,他也坐下,笑眯眯看着儿子吃汤饼,一直等他吃完,这才问道:“经过东郡时,没有遇到瓦岗寨的乱军吧!”
杨巍点点头,“遇到了,他们在韦城招兵,说我是奸细,要抓我去见他们将军,惹我恼火,砸死几十个,把他们全吓跑了。”
杨积善心中担忧异常,“你可要千万当心,现在每个郡都有造反,别和他们硬打,他们人多,你打不过。”
“父亲请放心,孩儿不会鲁莽,能躲则躲,我实在是没有料到,韦城县竟然被瓦岗寨占领了。”
“算了,不说这个。”
杨积善叹息一声,摆摆手又问:“说说我最牵挂的人吧!我孙子怎么样了?”
“他被外公带着,好得很呢!如果父亲想他,我捎信回去让娘子把他带来。”
“当然是想孙子,不过就不用带来了,最好你把你母亲一起带走,送她去蜀中娘家。”
杨巍一惊,连忙问:“大伯要起事了吗?”
“嘘!”
杨积善站起身,走到门口向外看了看,确认丫鬟和仆佣都不在外面,这才关上门,回来低声道:“最近他备战越来越急,我感觉最多半年他就要举事了。”
杨巍心中一沉,只有半年了吗?
“父亲,此事事关重大,能肯定是半年吗?”
杨积善摇摇头,“我哪能肯定,只是感觉,他是看各地造反形势,各地造反越来越多,他很兴奋,看得出他已有点按耐不住了,不过.....”
“不过什么?”杨巍心中又燃起一线希望。
“不过他说过,至少要有五万人才能举事,现在我手上有八千郡兵,玄敬那边有一万五千,王伯当那边有五千,还差两万二千人,就算有了五万军,还要训练,还要置办武器装备,还要等待时机,我估计至少要八个月时间。”
杨积善又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翻了翻,直接递给杨巍,“这是你大伯的钱粮和装备情况,你给元庆吧!”
八个月时间就是明年六七月左右,杨巍叹了口气,接过册子站起身道:“父亲,那我就走了。”
杨积善愕然,“巍儿,你刚来就要走吗?”
“我其实是路过这里,我去涿郡,估计元庆已经启程了,看看路上能不能遇上他。”
杨巍走出房门,又和母亲说了几句,便骑上他的骆驼,向黄河方向而去。
.........
十月已是北方的初冬时节,一堆堆深灰色的迷云,低低地压着大地,黄昏时分,天空下起冬雨,灰蒙蒙的雨雾笼罩着一片光秃秃的森林,老树在雨中阴郁地站着,树枝上不时传来寒鸦‘嘎!嘎!’地叫声,格外地荒凉寒冷。
这里是信都郡的蓨县,离南方的高鸡泊不过百余里,半年前,蓨县被乱匪张金称军队攻破,杀了一万余人,钱粮妇女洗掠一空,时隔半年,这里的官道上依然看不见任何行人。
远处数里外黑黝黝的城墙被雨雾笼罩,在荒凉的背景下俨如一座鬼城。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马车的轱辘声,马车渐渐近了,是一匹瘦骨老马拉着一辆破旧的马车,在官道上急匆匆奔逃,旁边还跟着两名骑马的中年随从,脸上全是雨水,掩饰不住他们脸上惶恐焦急的神情,他们不停地向后张望,仿佛后面有人在追赶。
“阿福叔,这里离永济渠码头还有多远?”一名随从着急地问赶车老者。
“三郎,你是糊涂了,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有十几里吧!”
“他们追来了!”
另一名随从大喊起来,只见远处出现了一群小黑点,正向这边疾速奔来,两名随从顿时慌了手脚,这时,马车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去森林里躲一躲!”
马车调头,冲进荒草丛中,向数十步外的森林冲去,片刻便躲进了森林内,不多时,一队骑兵从远处疾奔而至,约百余人,人人身披黑色斗篷,身材魁梧,胯下战马矫健,仅百余骑兵便使人感觉到气势如奔雷,由于天色已暗,他们并没有发现草丛中的马车痕迹,风驰电掣般从森林旁掠过,向南方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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