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原郡郡衙前,高颎接受了宣旨官当众宣读旨意,杨广封他为内史令兼司隶台大夫,命他立刻入京赴职,对高颎而言,这道旨意他不得不接受,除非他不承认自己的隋臣。
高颎和众人依依惜别,跟着宣旨官踏上了南归的道路......
房间里,杨元庆负手凝视着窗外,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沮丧,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失策了,他过早地把高颎拿出来,以高熲的盛名,焉能不招杨广的嫉恨?
虽然高颎做主考能吸引天下士子眼球,但这却是要以他后期失去高颎的代价,一得一失,明显是失大于得,如果是在后期争霸时期再拿出高颎,那他获得政治上的优势是任何一方都难以比拟,但现在......杨元庆低低叹了口气。
一旁杜如晦小心翼翼劝他,“总管,虽然高阁老被召回朝廷,但毕竟天下都已经知道,高阁老是支持总管,也会让很多人追随高阁老,将来高阁老的影响力还会显现,再说,以高阁老现在的年纪,他未必能支持到那时,现在让他做主考,也未必是失策。”
杨元庆摇摇头,“失策就是失策,长史不用再安慰我,关键是要吸取这一次失策的教训。”
说到这,杨元庆又问他道:“长史认为我该吸取什么教训?”
杜如晦低头沉思半响,缓缓道:“我认为是总管这段时间太顺了。”
杨元庆点点头,“你说得一点不错,这几个月我确实是太顺了,顺利夺取军权,顺利巩固军权,顺利获得大家的支持,势力顺利南扩,一路顺风,就让我有些忘乎所以,昏了头,竟把高颎推出来做主考官,却忘了高颎的命运不是掌握在我杨元庆手中,也不是掌握在他自己手中,而是在杨广手中,一纸圣旨便把他召回去了,轻敌者必败,我的这个教训惨痛啊!”
杜如晦微微笑道:“其实我觉得高颎离开是一件好事。”
杨元庆回头看了一眼杜如晦,不解地问道:“长史此话怎讲?”
“总管不能总是靠别人,没有了高颎,难道总管在政治上就会输吗?没有了高颎,总管便只能靠自己,踏踏实实把每一件小事做好,礼贤下士,善待民众,厚积薄发,这样积累的名声不是高颎的名声,而是总管自己名声,大家不再是因为高颎而来投靠,而是因为总管的名望而来投靠,高熲的离去,其实是搬去了总管依赖的大石,百利无一害。”
这些话在杜如晦心中压抑了很久,不吐不快,杜如晦的话使杨元庆的心也慢慢亮堂起来,他默默点头,他觉得自己的心变得沉静了,高颎离去所产生的沮丧和压力,也在这一刻消失了。
杨元庆笑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还是给了我教训,不能因顺利而忘乎所以,我们还是要低调行事,只要朝廷不触犯到我们的利益,我们也不要再做刺激他的事,埋头积粮存钱才是王道。”
..........
时间渐渐进入十二月,这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整个关陇地区都被大雪覆盖,原野空旷,人迹难寻,到处是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
在弘化郡合水县北约四十里,又有一座小县城,这座小县城就叫弘化县,县城很小,城池周长只有八里,人口五百余户,若不是有城墙包围,这就是一座镇子。
在弘化县以北两里外的马岭河边,修建着几十座巨大的仓库,这是元家造反时修建的仓库,储存了大量的战略物资,元家储存的财富,一大半都耗费在准备这些物资上,平定元家叛乱后,大部分物资都被运去长安,大部分仓库也被毁掉,但还是有不少物资留下,由一营士兵看守。
这天上午,弘化县平安客栈前来了一名中年男子,此人姓赵,叫赵三保,是弘化县有名的地头蛇,长得瘦小干枯,一双眼睛异常灵活,他是本地人,手眼通天,关系极广,黑白两道他都有路子,甚至连奴贼白瑜娑他也能找到,专门给人牵线搭桥,收取佣金度日。
赵三保走进客栈,贼头贼头问:“老掌柜,找我的人在哪里?”
掌柜不高兴地指了一指后面院子,“第一个院子便是。”
赵三保像黄鼠狼一般溜进第一座院子,今天有人给他带话,一名大商人想要和他做笔买卖。
他走了院子,见两名随从站在院中,他连忙拱手道:“在下赵三保,是不是有人找我?”
一名随从看了他一眼,“你随我来!”
随从带赵三保走进一间屋子,只见屋子里坐着一名中年男子,满脸和善,身穿黑色绸缎长袍,头戴八角帽,典型的商人打扮。
“李东主,他来了。”
这位李东主正是李靖装扮,他奉杨元庆的命令,扮作商人来弘化郡做一笔买卖。
李靖笑眯眯道:“你就是消息人脉极广的赵三保?”
赵三保拍了拍胸膛道:“这弘化县和合水县没有我办不成的事,只要你出的起价钱,我什么都能办到,就算你想娶县令的女儿,我也有办法。”
李靖笑了笑,一摆手,“请坐吧!”
赵三保坐下,一名随从又给他端来一杯热茶,热茶下肚,赵三保立刻精神百倍,“这位老爷请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李靖沉吟一下问:“县北那十几座元家仓库,你去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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