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须陀战死,他的部众被迫南撤谯郡,将士一路号哭,河南郡十二道为之黯淡,瓦岗军则士气大振,一路反扑,不仅占领荥阳全境,许昌郡、梁郡、东郡、济阴郡、济北郡、淮阳郡、东平郡也全部被其占领,郡县官员望风而降,整个中原腹地都成为瓦岗军的疆域。
瓦岗军的兵力再次恢复到四十万,但兵力结构发生了倾斜,李密的兵力增加到二十五万,而翟让的兵力因大海寺惨败而减少到十五万,同时,李密因攻占洛口仓和杀死张须陀而声望大增,隐隐已成为中原领袖,翟让则因大海寺之败而对李密生怨,两人的矛盾最终因领导权的更替而开始激化。
江都的天空因张须陀的战死和瓦岗军的迅速扩张而变得愁云惨淡,三军更是士气低迷,皇宫内,杨广迎来了一个又一个的不眠之夜,尽管他追封张须陀为荥国公,谥号‘忠’,但这依然不能振奋士气,取代瓦岗军攻掠中原所带来的冲击。
御书房内,杨广默默地听着裴蕴的汇报。
“李密自立为魏公,以行军元帅府瓦岗军衙,设三司、六卫,元帅府内设长史、司马及各曹参军,约束军纪,削减税赋,郡县官员皆任原职.....”
这一次杨广出乎意料地没有发怒,他低低叹了口气,“草莽造反不可怕,可怕的是贵族造反,他们懂得建立政权,治理天下,没有李密,瓦岗不过是一盘散沙、乌合之众,天下大乱,朕当如何是好?”
杨广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眼睛充满从未有过的无奈和伤感,这时,虞世基躬身道:“张须陀虽亡,但天下能带兵者并非张须陀一人,臣可以推荐几名大将,供陛下甄选。”
“你说吧!朕听着。”
“陛下,臣首先推荐江都通守王世充,此人镇压江南造反,屡立奇功,而且手段极狠,横扫江淮,同样百战百胜,他堪称张须陀第二,可由他去率领张须陀余部,镇压瓦岗之乱。”
杨广点点头,王世充虽善于带兵打仗,但此人善于迎奉,为官八面玲珑,和张须陀的耿直忠诚不能相比,不过王世充确实是替代张须陀的最好人选,此时是急用人之际,杨广也顾不了太多。
“朕准了,传朕旨意,加封王世充为左屯卫将军、左光禄大夫、河南道讨捕大使,受越王节制,即刻赴中原剿匪。”
杨广下达了旨意,又问道:“还有谁可推荐?”
“臣再推荐马邑郡太守王仁恭,此人纵横沙场数十年,能征善战,不亚于杨义臣,陛下若能用之,可平河北之匪。”
“可朕听说他整日沉溺杯中之物,不理政事,此人可用吗?”杨广疑惑问道。
“陛下,凡大才能者失意,大多沉溺于杯酒,或寄情于山水,王仁恭若能启用,他必将奋发以报君。”
杨广沉思片刻,终于点点头,“朕可先任命他为邺郡通守,若剿匪有起色,朕再任命他河北道剿匪大使。”
“陛下圣明!”
‘圣明?’
杨广脸上露出苦笑之意,他微微叹息道:“北方乱势已成,朕已无奈,现在南方林士弘造反,才是朕心腹之患。”
他回头问裴蕴和虞世基,“你们二人都是南朝之臣,对南朝熟悉,能否推荐一人,去平剿林士弘之乱?”
裴蕴上前躬身道:“陛下,臣推荐左翊卫大将军来护儿,他善于水战,而且忠心报国,此时他就在江都,可命他去丹阳造船,平叛林士弘之乱。”
虞世基也道:“陛下,臣想推荐的第三人正是来护儿,他平鄱阳湖之贼最为合适。”
“正是朕意,准!”
难得杨广今天连听劝谏,他的沮丧心情也渐渐恢复,他给虞世基使了个眼色,命他先退下,这时,御书房内只剩下他和裴蕴两人。
杨广看了一眼裴蕴,问道:“朕刚才见爱卿欲言又止,爱卿想说什么?”
裴蕴躬身道:“臣是想说李渊。”
杨广一怔,“李渊怎么了?”
“臣刚刚接到河东道监察御史的弹劾,李渊在剿灭贼帅毋端儿时,得到六万降卒,他将这六万降卒整顿为军,以为私用,此事并没有向朝廷禀报。”
杨广愣住了,这时,他猛地想起一事,上午他接到高君雅的密报,还没有来得及看。
杨广立刻从桌上找到密信,撕开信皮看了一遍,他顿时大吃一惊,和裴蕴说的完全一致,而且李渊超编招募军队达两万余人,这样的话,他手中实际上已有十万军队。
杨广忽然想起了那句谶语,他到吸一口冷气,莫非谶语指的其实是李渊,而并非李浑和李敏,他恨得咬牙道:“朕被他忠厚之相欺骗了!”
杨广刚要下旨抓捕李渊,裴蕴却道:“陛下不可捅破此事,捅破此事李渊必反!”
一句话提醒了杨广,他沉思片刻道:“朕可以封他为尚书右仆射,入阁为相,把他哄来江都,同时可密令高君雅,若李渊不来,可就地抓捕斩之!”
“陛下,臣也是这个意思。”
杨广将裴蕴留下来,并不是为了李渊,而是另有所图,他盯着屋顶,呆看了一会儿,才徐徐道:“其实朕知道,最适合的平匪之将还是杨元庆,朕很想用他,可是他总让朕失望,如果他真的能替朕剿灭天下之匪,朕可以将他纳为宗室,封他为王,将来他的子孙也能有机会登基,裴爱卿,这可是朕最大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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