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南县在河北众多郡县中,本身并不是什么战略重地,仅仅因为它是窦建德的家乡,因为它格外被眷念故土根脉的窦建德所重视,使它成了窦建德的陪都。
漳南县只能算一座中县,城内人口大约两千户,另外修建了一座行宫和几十座巨大的仓库,以及一座军营,行宫、仓库和军营就占据了城内一半的面积,使得县城内人口锐减到八百余户。
漳南县有驻军三万人,而县城内只能容纳五千驻兵,其余二万五千军队便驻扎在县城四周。
隋军攻打河北的战争还在三百余里之外,没有波及到漳南县,这里的驻军和居民还是像往常一样地生活,日子勉强还算平静,只是乐寿县爆发的战局使士兵们的眉头展不开。
“三郎,你愁个屁啊!你又不是王爷子侄,整天怕这怕那!”
运河边的一座烽燧内,几名士兵在聚在一起聊天,往日他们聊的是女人,而这几天,众人的话题自然集中在北方的战役上。
一名年轻的士兵忧心忡忡,那神情就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士兵中的火长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笑骂道:“河北变了天,你还是回去种田,你还以为自己的贵族,要押去太原么?”
“我倒不是愁这个,我是担心在乐寿的乔五麻子若战死了,他欠我的两百吊钱找谁要去?”
“兵荒马乱,保住性命才是第一重要,钱只是身外之物,以后再慢慢挣。”另一名老兵慢条斯理道。
“话不能这样说,有钱赚,当然不能放过。”
火长一边说,目光一边向河面上寻索,这是他的下意识,他们从不靠军队的钱粮吃饭,忽然,他站起身笑道:“伙计们,买卖上门了。”
运河水面上,一艘三百石的商船正从南面驶来,船上挂有风帆,没有用纤夫,船顶插着一面皂色三角商旗。
船头站着一名二十余岁的年轻男子,头戴一顶软幞头,身着青色长袍,这是一般商人的打扮,此人正是南路军主将徐世绩,他背着手,目光淡然地注视着远处岸边的一座烽燧。
窦建德为了保护漳南县,便在漳南县和乐寿县之间修建了二十五座烽燧,一旦漳南县有异常情况发生,漳南县烽燧就会点三柱烟报警。
而徐世绩看到的这一座,便是第一烽燧,修建在紧靠运河边上,但窦建德却想不到,运河竟然成了这座烽燧的生财之道。
这时,从烽燧下的一条水道中驶出一条快船,船上站着七八名士兵,每个人的眼睛里充满了兴奋和渴望,或许是他们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商船了。
“停下来!”为首火长挥舞长刀,远远地大声叫喊。
大船放下船帆,又行了一百余步,缓缓停下来,七八名士兵动作敏捷,一跃翻上大船,徐世绩拱拱手笑道:“几位军爷有什么事?”
“什么事?”
火长上下打量他一眼,见他身材魁梧,膀大腰圆,倒不敢上去一拳打翻,火长绿豆小眼一瞪,鼻子里喷出一股冷气,“我们接到暗报,你这艘船上有违禁品,我们要搜查!”
“要搜查么?”
徐世绩微微一笑,摆手道:“请吧!”
火长心中有些惊讶,一挥手,“进去搜!”
几名士兵都钻进船内,半天没有动静,“你们几个,发现违禁品没有?”火长有些焦急地问。
“火长....船里有黄金!”船内传来年轻士兵的声音,但并不是很喜悦。
火长的绿豆小眼蓦地瞪得溜圆,竟然有黄金,这年头黄金和粮食是最值钱的东西,他头脑一热,也顾不得分辨手下的语气,一头钻进船内,“给老子留.....”
他的嘴张大了,后面的话说不出来,只见船舱内,所有弟兄都蹲下,手放在头上,头上是明晃晃的刀,十几名大汉正冷冷地看着他。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把刀放在他脖子上,身后传来那个年轻人的冷笑,“想勒索我?我吃这碗饭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吃奶呢!”
火长‘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前辈饶命!”
。。。。。。。。
一个时辰后,数百艘大船缓缓出现在烽燧旁,漳南县位于运河以西十里外,和乐寿县一样,也挖掘了一条通往县中的河渠,但体积庞大的隋军战船无法驶进狭窄的河渠。
延绵十几里的隋军船队在运河边靠岸了,一队队隋军士兵从船上下来,在后面的一百余艘大船上,骑兵们牵着战马,也迅速走下了大船。
三万步兵和一万骑兵迅速在辽阔的原野上整队,这是从黎阳城开来的南路隋军,经过近十天的乘船航行,终于抵达了漳南县。
原野上队伍整齐,盔甲闪亮,刀矛如林,士兵们精神抖擞,眼中充满了大战的渴望。
徐世绩骑马在队伍前奔驰,他高声大喊:“这是荣耀的一刻,大隋军人从来是战无不胜,举起你们的横刀长矛,用你们的勇气和斗志,去捍卫大隋军人的荣誉!”
徐世绩猛地抽出战刀,向漳南县一刀劈去,“杀啊!”
“杀——”四万将士同时高喊,声音响彻天地,四万大军出发了,浩浩荡荡向漳南县疾速杀去。
烽燧里的几名士兵站在烽燧上,望着声势浩大的隋军队伍,每个人的腿吓得直发抖,他们都知道,漳南县完蛋了,县里那些穿着皮甲布衣,拿着木棍长矛的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是隋军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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