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室参军萧琎将一叠奏疏递上,又退了下去,房间里只有杨元庆一人,他拿起罢免王肃的决议案,慢慢翻看,脑海里却在考虑着什么,他很清楚这是苏威的一手操作,是打压王家的第一步。
这里面固然有苏威的个人私利,但这确确实实是他杨元庆想做的事情,苏威细心地揣摩到了,并替他完成。
决议案中说,官府在这次刺杀事件中失职,作为京兆尹,王肃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其实这也是自古以来,为什么京兆尹是最难当的官,不仅是容易得罪权贵,而且京城总是最容易出大事,一旦出大事,京兆尹就必须负责,不管他是否真的知情。
这次王肃显然也是这样,刺杀事件和他并没有关系,但他是京兆尹,发生在京城的事情,他就难咎其责。
正思考着,有亲兵在门口禀报,“总管,魏将军来了。”
杨元庆放下罢免案,令道:“让他进来!”
片刻,内卫将军魏贲匆匆走进房间,单膝跪下行一礼,“卑职参见总管!”
“起来吧!”
魏贲所统帅的内卫军一共有一万二千余人,绝大部分都分布在全国各地,京兆一带有三千人,他们是以一种比较隐秘的方式存在。
杨元庆沉吟一下便问:“安晋寺刺杀案你们可有介入?”
“回禀总管,卑职正在调查。”
“可有什么进展?”
杨元庆对魏贲很信任,不仅是他对自己忠诚,而且他精明能干,有很强的侦破能力,内卫军的职责之一,就是破获藏在隋朝境内的敌军探子。
魏贲点点头,“两名刺客的尸体我们当天晚上便得到了,他们衣服是普通布衣,他们吃的东西也是街上普通胡饼,他们使用的剑也刻意将铸匠的名字磨掉,从尸体上辨认是没有任何线索,但我们还是从别的方面发现了端倪。”
“继续说下去!”杨元庆注视着他道。
魏贲整理一下思路又继续说:“我们仔细查看过他们藏身之处,也模拟了刺杀过程,我们发现刺客藏在走廊顶看不清目标,因为有一层明瓦阻隔,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人影,这样就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刺客的第一击是针对世子,他们怎么会知道世子也来了?”
“王府事先没有通知寺院吗?”
“王府通知了寺院,但只是说王妃要来上香做法事,而且王妃以前也来过几次寺院,但从来没有带世子来过,世子上一次出府门是去年十一月,这就很奇怪,他们怎么知道今天世子也来了?”
“你是说他们有内应?”
“卑职推断应该是这样,而且当时侧妃也在,但他们目标却很明确,直指王妃,毫不犹豫,除非他们认识王妃,但王妃极少出门,上一次出门是正月初五,所以要想认识王妃并不容易,只能说他们有画像,但卑职私下猜度,仅靠画像还是很难区别王妃和侧妃,要在刺杀的一瞬间进行分别,几乎不可能,除非是从衣着,王妃当时穿的是红裙,侧妃穿的是绿裙,卑职认为这才是分辨的关键,如果卑职猜测正确,这又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他们有内应。”
杨元庆背着手走了几步,魏贲的分析很透彻,令人信服,如果是有内应,要么是寺院,要么就是他的王府,他想了想便道:“继续调查,如果发现了内应,也不要轻易打草惊蛇,要一举抓住真正幕后者。”
“遵令!”
魏贲行一礼下去了,杨元庆又翻开王肃的罢免决议,他沉思片刻,提笔在上面批下了一行字:‘左迁博陵郡司马。’
。。。。。。。。
中午时分,杨元庆回了楚王府,从军队进城,楚王府便开始忙开了,大家都热切地等待着杨元庆的归来,杨元庆派亲兵来传来,说很快就回来,不料一直等到中午才回来,大家的期待变得了一片埋怨。
埋怨归埋怨,杨元庆带回了一箱礼物,使家人的气氛又重新热烈起来,裴敏秋吩咐厨房置酒开宴,孩子们围在他身边又蹦又跳,笑声不断,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了一顿喜庆的团圆饭。
吃罢午饭,杨元庆回到了内书房,裴敏秋端着一杯热茶走进了房间,杨元庆拉着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关心地问她:“安晋寺之事,现在还有阴影吗?”
裴敏秋依偎在丈夫怀中,又变成了柔弱的妻子,她有些撒娇地怨他道:“当时夫君怎么不在旁边保护我?”
杨元庆呵呵一笑,“当时要是我在,恐怕整个寺院都会被我拆了,竟敢伤害我的妻儿!”
裴敏秋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这话可不能乱说,佛祖会怪罪的。”
她又叹口气,“这次若不是出尘身怀武艺,反应敏捷,我和宁儿都完了,你等会儿去看看她,她耳朵受伤了。”
杨元庆默默点了点头,也忍不住叹息道:“过去是我有点掉以轻心了,总认为你们不会有什么危险,现在看来,我的疏忽会发生让我后悔一生的事情,好在你的善良感动上天,使悲剧没有发生,但我绝不能容忍再发生第二次这样的事情,府中的女护卫我决定增加到五十人,另外在这个案子没有破之前,你们暂时不要出门一步。”
“夫君,五十名女护卫太多了吧!”
裴敏秋眉头轻蹙,“为了我们,竟然要动用这么多人来保护,是不是有点太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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