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县位于长江南岸,距离江陵约八十里,是南郡的一个属县,公/安县原本只有三百驻军,十几条快船,负责巡逻江面,在粮船事件后,卢祖尚意识到了公/安县的重要,便将它的驻军增加到一千人,大小船只也增加到五十条,昼夜巡防。
公/安县只是一座小县,人口仅千余户,紧靠长江边,军队便驻扎在城内,在距离城池约两里处,有一条注入长江的小河,唐军将这条小河视为天然港湾,五十余艘大小船只就停在这条小河内。
自从粮船事件后,公/安县唐军也仿佛知道隋军会来报复,变得格外警惕,昼夜有士兵在小河边巡逻,保护船只。
这天晚上,乌云蔽日,月暗星黑,江面和大地都被黑沉沉的夜色所笼罩,和往常一样,百余士兵在小河两边巡逻,护卫着河里的三十几条船只,应该是五十条船只,而十几条船只去江面上巡哨未归。
夜里格外寂静,温暖的春风吹拂着河畔的杨柳,几百株杨柳已长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在距离小河约五六里处,有一座低缓的丘陵,高十余丈,长约二十余里.
丘陵上长满了大片茂密的森林,此时,林内人影重重,一支五千人的骑兵已不知不觉潜伏进了这片森林。
为首大将正是王君廓,此时王君廓的眼睛都闪烁着阴冷而凶狠的目光,两天前,一些从运粮船上逃脱的隋军士兵跑到了夷陵县,向他汇报了运粮船被拦截的事件,令王君廓勃然大怒。
王君廓有一万余匹战马,每天需要大量的草料,而南方牲畜不多,根本没有这么草料来养活他的战马,他只得想法设法到处寻找豆饼和麦秆,麦秆粗糙,战马不肯吃,只好切细碎,加入粮食豆饼喂马,结果军粮也开始紧张起来。
王君廓每天都在缺粮少料的煎熬中度过,等待着运粮船只到来,不料他盼星星盼月亮,最后盼来的却是补给船被拦截的消息,这个消息令王君廓杀机迸发。
此时,王君廓躲在树林内耐心地等待前方内港船只的消息,这次他夜袭公/安县有两个目的,一是夺取船只,第二便是抓俘唐军,他需要用唐军战俘去换取部分草料,他已经被马料短缺折磨得精疲力尽了。
在距离河港约百步外的河水中,躲藏着十几名水性极高的隋军士兵,他们每个人都精赤着上身,身后只背一把刀,为首是一名偏将,此人正是运粮船的偏将袁嵩。
袁嵩是九江郡人,自幼在江边长大,水性极熟,跳船逃生后,他游上了岸,带领六百余名同样逃生的隋军士兵前往夷陵郡投奔王君廓。
袁嵩年约三十岁,少年时做过水贼,杀人越货,心狠手辣,极为凶悍,在九江郡一带颇为有名,绰号‘江狼’,二十岁时改邪归正从军,跟随来护儿打过高丽,后来便一直跟在来护儿身边,最后随来护儿一起投降了隋军。
这次江陵粮船被劫,对他而言也同样是奇耻大辱,若不找回这个场子,就坠了他‘江狼’之名,袁嵩目光如狼一般盯着百步外的河港,他们有两个任务,一是探查情报,其次是保护着浮桥——一座由二十几条小船铺上木板连成的临时渡桥。
“袁将军,好像回来了!”一名士兵指着远处河港低声道。
河港两边每隔十几步就插一支火把,火光猎猎中,可以看见一支船队正驶入河港,这是江面巡哨的船队回来了,隐隐传来了喧闹声,他的机会非常短暂,必须赶在下一队哨兵出江巡视前拦截住所有船只。
袁嵩立刻吩咐一名手下,“速去射火箭!”
火箭藏在岸上,火箭射出,就是行动的信号,士兵立刻爬上岸,猫腰向黑暗深处奔去,袁嵩则一摆手,“三人跟我来,其余守桥。”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沉入水中,消失不见了,后面十几名手下分头行动,三人跟着他潜水向河港而去,其余人则调头游向不远处的小桥。
袁嵩像一条鱼一样在水底潜游,他经验丰富,从一艘艘船下面游向河港口,所谓河港其实就是小河入江的一段,约两里长,河内沿着东岸依次停泊着五十艘大小船只,大船千石,小船百石,都能抵御江浪拍打。
此时正是一更时分,正好到了换岗之时,巡哨船队从长江归来,而另外百余人则准备出发,使得河边乱哄哄的,喧闹笑骂声此起彼伏,不远处有十几间屋子,是巡哨士兵的休息之处,巡哨归来的士兵向屋子奔去,而准备巡哨的士兵则懒洋洋、慢吞吞,一个个睡眼惺忪,叫骂连天。
只用一炷香的时间,袁嵩和三名手下便潜到了河口,他们慢慢露出头,观察着河口的情况,河口并不宽,也就是十几丈宽,袁嵩的目光落在几条百石大船上,他心中顿时有了计策。
一摆手,四人轻巧地翻上一条大船,船上有一名正在做出巡前准备的唐军士兵,他站在船头,背对着四人,一圈圈地整理着绳子,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靠近。
袁嵩猫腰慢慢靠近,如同豹子一般迅猛扑上,捂住唐军士兵的嘴,锋利的匕首割断了他的喉咙,又反手一刀,狠狠插进他的心脏,杀人干净利落,手段毒辣,唐军士兵一声不吭倒地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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