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又是一声听不出意思的“嗯”
路随的手缓缓抬起。
雾茫茫紧张地往后微微一靠。
面对看起来如此“廉价”,甚至唾手可得的尤物,就连雾茫茫自己都觉得可能会发生点儿什么的时候,结果路随只是抬手揉了揉眉心。
醉酒想必十分不舒服。
接下来就是异常长久的沉默。
雾茫茫发现路随是真的没有兴趣和自己进行任何对话,对自己这个人也毫无任何兴趣。
所以她也就乖乖地将视线调向了车窗外。
窗外快速倒退的树木和建筑,让雾茫茫的思绪也倒退回了刚才荒唐而混乱的场景。
雾茫茫既愤怒又觉得有些害怕。
伤心欲绝的女人的战斗力不是一般的强大。
如果不是路随当时开了车门,雾茫茫可不敢想象自己的头发还留不留得住。
想到这儿,雾茫茫直了直身体,露出背后的空间来,让路随的侧影投在车窗上,她细细地看了看,对方好像在闭目养神。
雾茫茫暗戳戳地转过头去,欣赏了片刻路随长长的睫毛,张开嘴无声地又说了句谢谢,虽然眼前这个人毫不在乎别人的感激。
感谢过好心人之后,自然就想起了夏郴鹤那贱人。
在雾茫茫的“戏剧”生涯里,虽然她也自导自演过“小情儿”这个角色,但那多是无伤大雅的玩笑,今晚她可是真的被当做了小三,挨了一顿暴打,那滋味可别提多酸爽、狼狈了。
这全都是拜夏郴鹤那人所赐。
看起来斯斯文文像个知识分子,没想到心思那么歹毒。
但怪来怪去,夏郴鹤固然可恨,自己其实也是蠢得可恨的。
租人这一行就是这样,存在许多未知的危险,虽然公司要求不停地反馈安全信息,但经常还是会发生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不过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以前,人都会觉得自己会是那侥幸的一个,等发生之后,哭鼻子都来不及。
雾茫茫为自己的图森破感到万分羞愧,亏她以前还嘲笑过某女性的太傻太天真,其实谁都有脑残的时候。
当然,雾茫茫此刻心中最多的感受还是愤怒,熊熊怒火,她要是不玩死夏郴鹤,她就不姓雾。
但夏郴鹤为什么在租人APP上找人冒充小三呢?吃多了想把自己名声搞臭?
雾茫茫转念一想,推测夏郴鹤估计另有小三,但这个小三的身份不能曝光,而他老婆李娟又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出轨,所以才找人来冒充小三。
若真是如此,那可是贱到家了。
可这也变相说明了出租自己的不安全性,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
雾茫茫还在规划自己的“复仇”路线,车已经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她家楼下。
司机开门下车。
雾茫茫看了看身边毫无动静的路随,每次看好像都能发现他身上的一个“帅点”,这回是看他的侧脸的轮廓线入迷了。
雾茫茫是搞陶瓷修复的,对线条格外钟爱,此刻看到路随从额头经过鼻梁再到下巴的完美曲线,就像看到汝窑、哥窑之类的瓷器一般着迷。
对方似乎有所察觉,睁开眼睛扫了她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还不下车?
“路先生,今天真的多谢你了。”雾茫茫坐着冲路随躬了躬身表示绝对诚挚的感激。
雾茫茫站在路边遥望此刻连车屁股都已经看不见的路小叔的座驾时,心里有些无从说起的失落。
路随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可又仿佛和她想象的太一样了。
今天雾茫茫有生以来最尴尬最狼狈的情形都被路随看了去,还是以一个被正室厮打的“小三”被他救了的。
雾茫茫在发现那个人是路随的刹那,还以为会从他眼睛里看到轻视,就好像她在沈庭和宁峥的眼睛里或多或少看见的一样。
但他的眼睛漂亮湛然,里面有淡漠和无视,就是没有轻视。
多少让当时狼狈不堪自己都想流泪的雾茫茫松了一口大气。
其实那个时候,她也的确不想讲话不想解释的,只想一个人静静。
可若是换了别的人,即便不好奇她的故事,也会加入诸多猜测和主观判断,但路随的态度却是让雾茫茫最舒服的。
她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那时候她本就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而路随的淡漠真的很好,很好。
想到这里雾茫茫又不由好奇路随这种态度是出于何种心理?
雾茫茫多少有点儿了解路随他们那个圈子的人,高高在上,俯视众生,这世界上约束你的各种条条款款,在他们那里全部化成了浮云,可以肆意践踏各种社会规则,拿生命做儿戏,有时候他们甚至连自己的命都可以用来玩儿,更何况普通人的。
这种人的道德感通常都出奇的低,因为道德本就是一种约束力,而他们的不可一世让他们不愿意受任何东西的约束。
也因为高高在上,所以对什么都很淡漠。
也许路随的态度就是处于这种心理,这跟雾茫茫想象的差不多。
但如果一个人肯把别人往好处想,那么路随的这种态度也可能是出自于他并不随便judge别人,不随便对另一个人下结论。
这样的人通常十分大度,也十分睿智。
人的复杂性和眼睛、耳朵的欺骗性,通常会导致无数的误会。
不轻易下结论才能避免误会的产生。
而人固有的逻辑一致性会导致,他一旦下了结论,就容易固执己见,再难更改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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