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9
腊月里连续阴了好几天的天气终于下起雪, 飘飘扬扬的,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仿佛满头白发。
聂毅立在车旁边搓着手, 恨不得把头缩进脖子里, 他觉得都是下雪, 但这里比平都市冷多了。
“这是今年第二次下雪, 都被你们赶上了。”莫望舒小跑着走过来, 手里拎着一袋东西,袋子上印着超市的名字,显然是刚从超市里买的。
聂毅问:“上次下雪是什么时候?”
“段队长来的那次, 黎县雪下得不多,都积不起来。”莫望舒另一只手撑着伞,可她站到聂毅旁边, 才发现得把手举过肩膀才能不勾到聂毅的头顶。
聂毅蓦地双腿往下曲, 矮下来一截,对向莫望舒认真地问:“这样可以吗?”
莫望舒本来想忍着, 可聂毅这一本正经搞笑的表情她实在没忍住, 笑着说:“你不累?还是你要这样走路?”
聂毅其实觉得他也不是不能曲着腿走, 只是想象了一下画面, 太像有神经病人的搞笑艺人, 于是回了句, “给我。”
他的语调平直得仿佛段寒江真传的‘活该单身一辈子’绝技,但抵不过他总是让人感觉真诚的眼神,还有‘一见误平生’的颜值, 而且为了配合莫望舒腿还一直曲着, 雪瞬间都快要被他暖成雨了。
莫望舒心跳一抖,下意识地把伞递过去。
聂毅却连她手里的袋子也一并接过去,她语气讪讪地开口,“还是你好,聂小同志。”
没觉得自己哪儿好的聂小同志撑着伞,问莫望舒,“怎么走?”
“前面那条巷子!”莫望舒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不好意思20年来头一回有除了她爸的异性给她撑伞,如果能换个人就更好了。
城市另一边的段队长打了个喷嚏,耿帅问他,“段队,要不吃点药?突然下雪了,你穿得挺少的。”
“没事,肯定是聂小同志又在骂我!”段寒江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这回聂毅猛不迭地打了喷嚏,不过他没认为是有人在骂他,下意识拉了拉衣领,加快了脚步。
他们从一条汽车进不去的小巷子进去,仿佛走迷宫似的地来回绕弯,最后停下来是一栋5层楼高的破旧楼房前。
“杨爷爷就住一楼。”莫望舒指了一扇窗户,抬脚和聂毅走过去。
聂毅打量四周,这楼和他之前在汪家桥住的地方差不多,老旧得连砖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莫望舒上前敲了敲门,“杨爷爷,我是小莫。”
聂毅听到门里应了一声,但等了许久才等到有人来开门。
“今天不是你休息,你怎么来了?”
门打开,里面传出来一个老年音,接着说话的人头从门里伸出来,看到不只一个人,他蓦地抬头盯向聂毅。
莫望舒立即解释,“杨爷爷,这是市里介绍来的警察,在查一个案子,要跟你打听一下30年前黎家村的事。”
门里的老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聂毅,像是要从聂毅脸上看出点什么来,接着他缓缓地侧过身,对门外的两人说:“进来吧,这么冷的天!怎么穿得这么少!”
聂毅进门时注意到老人的腿,虽然两条腿都撑着地,但其中一条裤腿里面空荡荡的,露出一小截金属来。他一言不发地把莫望舒买的东西放到门口的桌子上,走进了里面。
房子是那种老式的建筑,有两室一厅,但是面积很小,没有客厅,只有一间连着厨房和大门,不足5平米的饭厅,摆张桌子就差不满了,就是聂毅放东西的地方。
所以,他们跟老人去了卧室,狭小的房间里东西满满当当,连用完的酱油瓶子都有,洗得干干净净。
老人缓缓地移到床头,打开冷冰冰的取暖气,回头说道:“你们随便坐。”
莫望舒没有坐,她熟门熟路的去倒了两杯水,一杯给了聂毅,一杯给了老人。
聂毅的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除了床没有可以坐的地方,最后看到一个空的啤酒箱,他挪过去把箱子反过来坐下。
老人朝他看过去想说什么又没开口,大概就是有心让他换个地方,也没地方可以换,床边立着莫望舒和老人,也挤不下第三个了,那也不方便说话。
等到都坐定之后,老人开口,“唉,我这平时一个人还成,这多两个人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实在是委屈你们了。”
“没事,我坐哪里都行,平时在外面有个路沿坐就不错了。”聂毅不介意地回答,这也不是客气,他在等外卖的时候常常连片树叶都想坐上去。
老人突然笑着自嘲地说起来,“唉,生活在哪儿都不容易,我这把年龄就是浑着日子等死了。想当年我也想好警察,也英勇过,虽然被车撞断腿,但我追到了那个抢劫的凶手,得了表彰。”
聂毅注视着老人,来的路上莫望舒已经说过。
老人年轻时为了追一个抢劫犯出车祸,最后意识模糊都还死死地抱着抢劫犯不放。抢劫犯是抓到了,但只判了几年,而老人因为粉碎性骨折不得不截肢,从刑警退下来,干了几年内勤,还是因为腿不方便,最终去了门岗,那门他一守就是二十几年。
但此刻,他从老人的话里听出来的一丝骄傲,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
老人对着两个小辈也觉得老提当年勇有些老脸发红,干笑一声半真半假地解释,“我就这点事可以拿出来说,要是不常拿出来说说,到了我这个年龄就容易忘事,一忘了就容易怨天尤人了,人呐都这样,活着就不容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