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王府内院,宿鸟动前林,晨光上东屋。
蓝衣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慢慢地从床尾下了床,丫鬟们早已经无声地侯在外间地下,见蓝衣出来,欲待禀报,蓝衣把手指伸在嘴边
“嘘——”
就都不做声了,蓝衣走到门前低声吩咐洗漱事宜,丫鬟和小厮便悄自准备去了。
蓝衣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却愣住了:
只见那如画的回廊下,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宫妆丽人,满头的珠翠辉映下,一张白皙的脸上露出与配饰妆裹相配的娴雅神色,但眼底深藏的清冷让深秋的庭院瞬间霜白。
蓝衣镇定地向前施礼:
“小人见过贵妃娘娘,给贵妃娘娘请安!”
张贵妃微微一笑,和颜悦色地询问道:
“王爷昨夜睡的可好?你照顾一夜,辛苦你了!”
蓝衣不禁一愣,却不敢抬头查看张贵妃脸色如何,只得据实相报:
“王爷昨夜睡的还算安稳,今早小人并未敢惊动王爷。。贵妃娘娘是否要进去看望王爷,。。”
话未说完,就被张贵妃打断了:
“王爷睡的安稳就好,嗯,却不必惊动王爷,我晚些时候再来,你去吧。。”
语声温和,不疾不徐,似乎很满意蓝衣的伺候,蓝衣再次行礼,躬身退了下去。
张贵妃看着蓝衣的背影,眼中的和颜悦色渐渐退去,瞬间冰冻至寒。
下午,张贵妃来的时候,蓝衣并没有见到,他被大皇子没来由地打发出去,却是押解府中的各种补给,直至夜深才回来。
回来时,大皇子卧房的灯已经昏暗了,而杏儿等在房门外,言语轻松的告诫他,以后大皇子的卧室,他不必进入,一切自有自己和其他仆人丫鬟照料。
蓝衣听了,默然无语,退回自己房中洗漱完毕,也就睡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大皇子的身体恢复的越来越好,甚至夜晚的时候,可以听到他和杏儿又重新嬉戏、欢愉起来。
从那几乎不隔音的墙壁背后传来的爽朗笑声,和互相追逐的铿锵脚步声判断,大皇子已经痊愈了。
可是,蓝衣不明白,大皇子怎么就不见自己了呢?
不是不见面,而是看不见自己:
早起的一切洗漱归杏儿和其他贴身丫鬟服侍,蓝衣插不上手,只得站在一边眼望着大皇子,可是大皇子洗漱用早餐,时间安排的匆忙、满当,根本连抬头看自己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中午自是在前书房商讨朝政,蓝衣不得召唤不能自行到前面,即便是大皇子从书房中出来走动一下,或者正要出门时,撞见院门口正无聊地走来走去的蓝衣,那眼神也是凌空越过,或望向天际,或是扭头跟随身的侍从说些什么,也就轻松地忽略掉蓝衣而去了。
而夜晚,大皇子回来的时候基本已经夜深,而得到信息的杏儿,则早已经准备好一切等在屋里,大皇子一回来,房门立即掩住。
蓝衣更是连人都见不着,只能闻其声,而这“声”,又似一把利刃刺进心,心流血,犹不自知。
是离去的时候了,蓝衣想。
还是找个机会当面告别,就去吧。。。
......
......
人间,西郊荒凉官道。
只听来人沉声说道:
“在下与诸位无缘无仇,与那张顺也素不相识,只是看不惯诸位的行径,实非大丈夫所为!
那张顺轻浮好色,胆小懦弱,但并无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不知诸位如此羞辱于他,意欲何为?”
首领之人尚未回答,突然,来人一声闷哼,右手捂住了前胸,向后踉跄了两步,眼望着马车方向,眼中极欲冒出火来!
“呵呵,本郡主做什么还要你个奴才发话?”
只见郡主娇笑着,跳下车来,手里的机括在依稀的星光下,发着幽幽的暗光,机头却依然瞄准来人。
来人此时只觉得伤口处一阵麻痒,不禁微凛:
“好生阴毒!”
突然间,他拔空而起,犹如一头大鸟扑向郡主,郡主惊叫一声,欲再按压机括,却被来人在空中疾掷出手中物件击中手腕。
“啊---!”
郡主一声痛呼,身体受到大力撞击,不由得向后倒退几步,蹲坐在地上。
来人冲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怒喝道:
“解药!”
偏偏郡主性子也极其刚硬,一埂脖子,黑暗中,两只闪亮的眸子丝毫也不畏惧,她尖声喊叫道:
“没有!”
“信不信我一掌毙了你这个毒妇!”
“哼!随你便,那就同归于尽好了!”
来人直气的七窍生烟,但显然又不能把她怎么着,看她一个年轻女子也不方便伸进衣服里搜,只得两手抓住她的腿倒悬过来猛晃,摇晃半天,终于从胸口处,掉出一个小瓶。
来人捡起拔开盖子闻了一下,刚要往嘴里塞一粒,一转念从自己身上摸出一样东西,用两根手指捏开郡主的脸颊迫使她张开嘴,塞了进去,又捏住她的鼻子,郡主呼吸不畅,只得长大嘴巴呼吸,那药丸也随着气流咽下肚里去了。
那人等了一会儿,盘算出郡主再也呕吐不出,这才自己也服了一颗从郡主怀中掉出的药,开口言道:
“我若不治,你也得不到解药!”
说着放开她,拉过一匹马骑上,很快不见了。
见他离开了,那几个黑衣人纷纷围拢过来
“郡主,我瞧这人对咱们未必是敌意。
他明明可以杀我们,却手下留情,只是轻伤了我们”
还是头领模样的人则担心的说道:
“请郡主还是早些离开这里吧,莫要等张顺那小子醒来”。
郡主一听,立即让大家起行,就在要上车之时,却忽然发现,刚才这个人击中自己手腕时落在地上的短长物件。走进捡起一瞧,却原来是一玉箫。
箫身柔滑细腻,温润泽人,显然是久用之物。
她一笑,将箫放入自己怀中,上车招呼大家走了。
来人一路奔驰,在一处不同寻常的府邸门前下了马,扯下面巾,马立即被门房中人牵走,自己遂整整衣襟,顺着中间蜿蜒如蟒的石路,疾步走进书房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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