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追了三个月,终于寻到了此处。
小院子风平浪静,景致怡人。
暖窗内,那个青衣女子正站在夏泠的身后,轻扯着白纱的袖子对她笑。蔻丹的唇与窗外的香叶红籽相映成趣。十七几乎可以认为,这只是一次冬日访友的赏雪佳会。
君莫忘在夏泠耳边轻声道:“这姑娘虽然有点傻,还是挺痴心的。”她的眼角扫着十七的神情。
夏泠看着窗户外的十七,如此相见的情形,换了南煦的其他女子恐怕该哭着一头扑上来了。
不过,他明白十七是懂得危中取胜之人,方才她陡然出现在院里那一付受惊小女子的样子,才是真的让他意外了。
不过,她此时站在雪里显然恢复了冷静,稳定得犹如一株沉坐在此的劲松。
君莫忘也感觉到了她正在发生变化,收起方才的调笑之色。
院子的宁静安闲之气在她的柳眉微耸间,转瞬便荡然而去。
君莫忘的衣衫开始无风轻鼓,她秀立在夏泠身边,隐约似有一股独揽天下的气势,充盈着这一座此时看起来悄无旁人的院落。
天时、地利、人和,君大小姐的手中甚至还有人质。这场夺人之战,十七怎么看都是落了下乘了。
君莫忘这三个月派了不少手下与赵十七游缠,据说这丫头武功不错,但是失了心上人之后难免失于浮躁,给她的印象似乎并不是一个沉着之人。
可是,如今立在君莫忘前的十七,却与她的手下回报有着些许的不同。君莫忘有山之气势,十七则具石之凝磐。虽然在山前渺小如斯,却独立山前,自成一派天然的风景。
君莫忘的笑容变成了冷冽的杀气,细碎的雪花在他们中间缓缓落下,四籁俱静。
十七手中的“流沙”徐徐转动出金光,金光所到之处,白色的细雪开始改变方向。她的身形随之破开细密的雪珠,宛如一柄黑色的宝剑,缓缓出鞘,乍现的光芒随时等待着惊虹一剑。
君莫忘看到她毫无声息直接上手,以她的经验可以判断,这一击定然是赵十七聚毕生功力的破天之刺。
双方相距十来丈,赵十七一路从缓到快,转眼间已迅如闪电。看那势道,瞬间便可一刀与君莫忘短兵相接。
断琴、出剑、寒光崩芒,君莫忘的剑比闪电更快!蓄势而发,胜负在此一决!
眼看着便是金戈交错,剑芒迸裂!
在所有人都以为会有刃花四溅之时。
君莫忘的剑,
却走空了。
赵十七方才摆出来的暴雷怒卷,已阒然消失。
君莫忘手中长剑不曾找到敌手,孤单扫出一片银辉,巨大的落差感令人胸口发闷。
十七停在她面前五六步,姿态闲静地似乎刚才并没有进行致命的冲刺。她的“流沙”不见了,翻腕而出的是蓝色的“飞瀑”,刀刃上停落一片雪花:“这位姐姐可是风雪女神侯君莫忘?”
君莫忘本来蓄势待发,做好了一剑定胜负的准备。
她也算好,双方功力接近,十七又是长途跋涉气息不稳,狭路相逢她勇者必定为胜。谁知十七能够在奔若雷电中,说停便停,停得神静八荒。
此已经是一个意外。
同时,她人停刀不停,那把流沙短刀,仿佛一道惊破天穹的霹雳,倏然吐出,光芒劲射,却不知所踪。
只听得君莫忘和夏泠身后,那张古琴咔咔咔裂作两半,一把金色的短刀钉在琴弦上,嗡嗡泠泠的响声宛如青松流泉。
君莫忘的武器在琴身之中,方才与其说是君莫忘自己打开了宝琴拿出了武器,倒不如说是赵十七替她劈开了琴身。
这份识破琴身中的刀兵刃气的功夫,君莫忘被震烁了。
山崩与前而不变色的风雪女神侯,竟然许久无话。
过了一会儿,君莫忘的长叶柳眉慢慢挑起一个充满激赏的弧度:“好!”
连夏泠都觉得惊讶,十七一向以人做刀,他也未曾见过她如此以刀做人。一把流沙刺入了君莫忘的藏兵之处,这样的眼力哪里是为追寻爱人而失去理智的女子所当有?
十七用手指将“飞瀑”上的雪珠扫去,她的确天时地利都不占,她唯有在战略上突出奇兵,方能有一些胜算。
这三个月来她在君莫忘手下装作为寻情人而糊涂疯狂的女子,一路过关斩将,最后来到君莫忘的面前。这样的每一步她都走得十分谨慎,既不能让君大小姐识破,又不能当真早早深陷囹圄,赔了夫人还折兵。
方才,她突然向君莫忘疾冲的脚步又令君大小姐再次判断失误,以为十七会冲动之下直接进行刺杀。十七却以人引开君莫忘的出剑方向,以飞刀劈琴夺去了君莫忘必胜的信心。
大家都不是愿意以死相拼的人,只要君莫忘不是稳操胜券,赵十七也就不至于处处被动了。
君莫忘已经再无以逸待劳的自信,撮口发出一个指令。
夏泠忽然挣扎起来,君莫忘一把拽住他手臂上的铁链,夏令忍着手腕上被铁链拉得鲜血淋漓,将十七的“流沙”拔出,扔还给她。
十七人在窗前,一边飞退转身接住他掷过来的刀,反手插在腰间。
她跟几年前没有内力时已不同,对于宝刀的依赖性不强了,这把刀并未想收回。夏泠本以为她离不了“流沙”的锋利,方拼命为她取回短刀,见十七这番举止,愣了愣,旋即笑了:他的十七,自然是思虑妥当才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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