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笑眯眯地将一锭五十两的银子放在桌上,又打量一眼盛彦师,表情有些夸张地吓了一跳,关切道:“老盛,你比十年前老了嘛!”
盛彦师瞥了一眼银子,摇了摇头,淡淡道:“你不用这么和我套近乎,我不会杀你。”
程咬金被说中了心事,脸一红,嗫嚅道:“这个。。。我确实是关心将军。”
盛彦师没有在意他的尴尬,摆了摆手,“程将军请坐下吧!”
程咬金坐了下来,既然盛彦师承诺不杀他,那他也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
事实上,程咬金也是立功心切,他和盛彦师既不是亲友,也不是同乡,只是十年前有一面之缘,他确实也害怕盛彦师把他推出去斩了。
“盛将军老母还在梁郡吧!”
程咬金随口关心地问了一句,盛彦师却脸色一变,警惕地注视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程咬金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吓得连连摆手,“我只是随口问问,没有任何意思,盛将军千万别误会。”
盛彦师注视他良久,见他确实不是威胁之言,方才脸色稍霁,勉强一笑道:“她老人家念故土,不肯来长安,程将军,我记得当年你是要给母亲治病,现在她怎么样?”
“我老娘病好了,精神着呢?娘子给我生了一个女儿,叫程娇娘,最近娘子又怀了身孕,但愿这次老天给我一个儿子,官名都有了,叫程延嗣,小名铁牛。”
盛彦师呵呵笑了起来,“你这么期盼,一定会心想事成。”
程咬金刻意缓和两人间气氛,拉拢感情,他见盛彦师的笑容变得真诚,心中暗喜,又试探道:“盛将军知不知道,我们前些天攻破了长安城。”
盛彦师默默点头,这件事已经传遍关中,几乎所有的士兵都知道了,造成士气严重低迷,人心浮动,居然连京城都被隋军攻破,唐王朝让人怎么对它有信心。
盛彦师心情沉重,这次攻破京城还是隋军刚和突厥结束战役,正是隋军实力被大大削弱之时,一旦隋朝恢复了实力,唐朝堪忧啊!
“程将军来会宁县,找我有什么事?”盛彦师不想再提长安被攻破之事。
程咬金自有他的世情心术,他当说客,不会说什么高深的道理,举不出什么历史典故,但他会察言观色,尤其善于揣摩人心。
他用长安被攻破来试探盛彦师,如果盛彦师对自己勃然大怒,那就说明他对唐朝忠心耿耿,那他就不能多嘴,送完信走人,先保住性命要紧。
可如果盛彦师神情黯淡,那么这件事就有戏了,至少说明他对唐朝没有了信心。
程咬金感觉到了盛彦师复杂的心态,他心中窃喜,便不露声色道:“其实呢!我只是信使,我家殿下有一封亲笔信给盛将军。”
程咬金从怀中取出了杨元庆的信,递给了盛彦师。
盛彦师一言不发地接过信,展开细细地看了一遍,着实让他吃了一惊,倒吸一口冷气,“这。。。。。”
程咬金其实并不知道杨元庆开出了什么价码,但他从盛彦师的表情上便可猜到,一定是开出了高价。
程咬金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自己跟了杨元庆这么多年,拼命打仗才挣下一点家产,可这个盛彦师寸功未立,就是一次投降罢了,便收获暴利,这简直太不公平了。
程咬金心中有些自怨自艾,不过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他又劝道:“盛将军,我家殿下开出的价码不低啊!你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盛彦师半晌未语,最后他站起身,一摆手,“程将军,你回去吧!这件事我需要考虑,如果我能接受,我自然会表态,如果我不能接受,那我们两军就决一死战。”
程咬金眨眨眼睛,就这么让自己走了吗?但他很清楚就算自己嘴皮子磨通,也比不上杨元庆的一句话,既然杨元庆已经有信了,那就不需要自己再多说什么,先保命要紧。
程咬金也站起身,干笑一声,“那我就走了,期待盛将军的好消息。”
盛彦师面无表情,上前开了门,对亲兵令道:“送程将将军出城!”
程咬金拱拱手,“盛将军,后会有期。”
他不敢久呆,匆匆走了,盛彦师关上们,慢慢坐了下来,又把杨元庆的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仔细揣摩信中的深意。
杨元庆在信中给他开出了关内道总管的诱人价码,关内道总管,在唐朝只有宗室才有资格担任这样的高位,像李神通、李神符兄弟,像他盛彦师这样的小人物,最多也就是一州总管。
盛彦师不得不佩服杨元庆的魄力,竟然敢把一道之地交给一个降将。
盛彦师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其实他很清楚天下大势的发展,唐朝在两次争夺中原失败后,几乎没有机会再问鼎北方,而且关中也快保不住了,一个连都城都被攻破的王朝,让别人怎么能对它有信心。
和隋朝争夺北方已经不可能,如果能做到南北划江而治,那已经是唐朝最好的结局,可问题是隋朝可能和唐朝划江而治吗?就像当年杨坚,他会容忍陈朝在南方与大隋并立?
盛彦师是梁郡人,他的母亲和兄弟都在梁郡老家,听说家乡已经开始分田,他站在窗前,眺望着东方,心中有些伤感,他开始有点思念家乡,思念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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